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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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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張愛華點了根煙,深吸一口,輕紗似的煙霧從她唇間吐出,久久纏綿於半空,如同幽靈般難以驅散。她煩躁不已,掐掉煙頭,起身將門窗都打開。一瞬間,風將煙霧驅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她盯著半空發呆——要是殺人像這麽幹脆利落就好了。

就在剛才,甘助理告訴她,他們到平豐縣撲了空。按照泉海邊漁民提供的信息,他們找到了救助過母女的裴家。鄰居告訴他們,就在一天前,裴家老夫婦拎著大包小包行李說要出遠門,沒說去哪,也沒說好久回來。

甘助理問鄰居,大概半年前,有沒有一對母女在裴家出現過。鄰居搖頭說不知。甘助理不甘心,把裴家周圍翻了個遍,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。他又打電話給漁民,手機關機。

“那漁民和裴家什麽關系?”張愛華焦躁不已。

“說是遠房親戚。”怕上司責怪,甘助理又補充說,“我們當時喬裝成商人說要收購海貨,他可能急於出貨,吹噓說不管啥樣的海貨都能撈到,就算撈人都不在話下!我們才得知有人救了母女。他給的地址也是對的。這種事,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。”

張愛華盯著窗外漆黑的夜色,越想越覺得詭異。裴家夫婦突然離去是巧合還是故意躲避?如果是躲他們,那是誰透露的消息?那個漁民為何關機?

她再次打開高德地圖,將平豐縣和李力給的拋屍點測距,兩地不過十幾公裏,一月份海水水位較淺,氣溫不低,如果人沒死,順海漂到下游平豐縣獲救並不是沒可能。

她看了看自己項目所在地,臨近海岸線,驅車到拋屍點大約一小時,剛好明天上午時間空閑,於是給甘助理發了信息,約著到事發地看看。

李力選擇的拋屍點很隱蔽,從沿海公路駛出有一段崎嶇的下坡路直通海邊,海岸四周全是陡峭的懸崖,一不小心極易墜落。甘助理拿著當初李力給張愛華的照片,比對了又比對,才確認了地方。

車子停在公路的出口,張愛華透過車窗向外張望。所謂的路,其實是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頭順著地勢鋪陳開來,沒有高超的車技和性能良好的越野,根本不可能通過。她被甘助理攙扶著艱難地走到了懸崖邊,海濤拍岸,海風呼嘯,稍不留神就可能掉下去。

兩人沿著懸崖邊走了一圈,因為地勢高低不一,離海面高度差別也大。如果真如李力所說,把人殺死後拋入海中,絕無生還的可能。但如果人還是活著的,就很難說。

張愛華盯著波濤洶湧的海面,拳頭緊握,尖尖的指甲嵌入肉裏。如果李力騙了她,那他真該死!但他有什麽理由騙她呢?她對他不薄,所有的信任都給了他。他辦事謹慎、得力,之前的合作,他倆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
“從這兒過去大概800米,就是漁民住的地方。“順著甘助理指的方向看,不遠處的海邊有一塊平地,零零散散有幾處屋頂尖尖的磚房。

張愛華真是沒想到,抱著“不放棄任何可能“的想法,讓甘助理來拋屍點看看,竟然會得知母女被救的消息。不管消息是真是假,她都不得不小心處理。

兩人驅車到了漁民家,房門緊閉,空無一人。路過的老人告訴他們,今天日子好,村子裏的漁民都出海捕魚了,少則半月,多則數月,別等啦!

就這麽不巧?張愛華怨惱地將一塊石頭踢入海裏,“咚“一聲,石頭沈入海底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與此同時,張莎莎正在養老院同曾院長談話。

“你要想排除嫌疑,就得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。”張莎莎了解到曾院長因被警方懷疑深感不安,便以替她排憂解難的名義“開導”她。“李力是張愛華安排到養老院的,你也是她任命的,你敢說你倆沒有任何關系?他死了,你第一時間阻止報警,我要是警方我也懷疑你。”

曾院長訝異地看了她一眼,眼神迅速躲開,琢磨著她說這些話的目的,還有她還知道多少。

“你要是不能為自己排除嫌疑,我也不敢用你了。現在墜樓案鬧得人盡皆知,我不可能讓嫌疑人留在這兒影響養老院聲譽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
“別啊!真不是我!”她忙替自己辯解,“我和李力無冤無仇,我根本就不了解他!我沒殺他的理由!”

“那天全院的工作人員都接受了警方問話,就你和張愛華進去的時間最長,你敢說你沒有可疑的行為被警方抓到?”見她沈默不語,張莎莎又說,“不過張愛華嫌疑最大,竟然私自把李力火化了,給的理由也夠牽強,你敢說你一點不知情?”

“真不知道啊!張副總只是讓我多照看照看李力,別的什麽我真不知道啊!”情急之下,她脫口而出。

“怎麽個照看?監視?看管?”她乘勝追擊。

“您說笑了,他又不是犯人。”她笑得有些勉強。“就是多留心照顧照顧。”

“看來你們仨關系還不錯!”張莎莎在心裏冷笑,在她畢業之際,張愛華借她“學業繁忙、沒有管理經驗”等名義,把自己勢力都安插在養老院了。

“不不不,來養老院前,我可真不認識李力啊!”她忙否認,隨後語氣轉緩,“張副總也是在工作中認識的,她見我業務能力還不錯,挖我過來的,我們沒太多私人交情。”

見曾院長已有了警覺,張莎莎不便再問,她看著她,面無表情說,“你先停職吧!好好想想,怎樣做才能自證清白!”見她一臉愕然,她補充說,“我相信你是無辜的,但我相信沒用,你要讓警方相信,懂嗎?什麽時候洗脫嫌疑了,什麽時候再返崗!”

曾院長心亂如麻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,手扶著桌沿緩緩坐下,只覺得座椅輕軟地像浮在空中的雲朵,稍不慎就會落入萬丈深淵。她的後背禁不住發涼。

張莎莎拎著藥膳到了王顯容的房間,此時她正把那盆木芙蓉往窗臺上搬,見她有些吃力,張莎莎忙上前幫忙。

“哎喲,謝謝,謝謝。”王顯容見她又拎來藥膳,不好意思說,這東西跟吃藥一樣有療程,一旦吃上了不容易停下來,真的勞你費心了。

張莎莎看她一勺勺往嘴裏送,笑得淡淡的,“我奶奶和姑姑也天天喝,也就順手的事,不麻煩。只要您喝著受用就好。”

王顯容見她不像前幾次來那麽高興,問她怎麽了?張莎莎躊躇了下,不知該不該說。

“你呀,還年輕,又善良,處理事情不夠決斷。一開始,你就要把她奪權的念頭扼殺住,不能有絲毫的手軟。”通過幾次的聊天,老人了解到,張莎莎對姑姑時不時的僭越十分不滿,她以為她又為此煩惱。

“不是因為這個。”她想了想,問她,“你了解李力嗎?他平時和老人們接觸多嗎?有沒有院外的人找過他?”

老人搖搖頭,“就我這身體,連活動都很少參加,好多人都認不全。”她頓了頓,又問,“警方還沒找到兇手嗎?”

張莎莎嘆了口氣,“這人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,一點痕跡都不留,讓人費解。”她想起她找李妻和李力相識的人打聽過,都說他常不著家,對他知之甚少。來養老院前,他似乎是個透明人,張愛華培養的那些幫手裏也沒有他。

“案子的事就交給警方去辦吧!他們比你專業。你管多了反而會打草驚蛇。”她能理解她擔心案子給養老院帶來負面影響的心情,勸她說,“你現在應該集中精力收權,樹立威望。”

一席話說到她心坎上,她忍不住多說兩句,“其實我調查李力不光為這案子,你知道我們張家一直在尋親嗎?他應該和這事有些牽連。”

她盛藥的手停在半空中,表情有些呆滯,“尋親?誰?”

“我親奶奶。”莎莎有些驚訝她居然不知道。

張家大張旗鼓尋親一年,各大媒體實時跟進大肆宣傳,加之張家的影響力,應該無人不曉吧!後來因為冒認的人太多,父親才緊急叫停,轉為私下尋親了。“我爸現在病重,這事就更為迫切了。”

“那確實要好好查查。”王顯容見藥膳有些涼了,推說不吃了。莎莎見桶裏沒剩多少,也不勉強。

“你家保姆這麽能幹,也可以給你爸送點藥膳去。”

“我爸幾十年的老毛病了,沒那麽好醫,好多藥對他都沒效。”她有些沮喪,“其實我壓力挺大的……我本來並不想繼承家業……”說到這兒,她低著頭,酸澀的眼睛不停眨巴,情緒更為低落了。

“你一個小姑娘不容易,要獨自面對這麽多事。”她有些感慨,“不過事情總會好起來的,惡人自有天收。”

莎莎說不上為什麽和不相幹的人能打開心扉,也許是她無人傾訴,也許是知道老人不會洩漏什麽。她迅速收拾情緒,答應了句“好“。

莎莎走後,王顯容看著窗臺上在陽光照耀下的木芙蓉,覺得太過艷麗了,換上了風信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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